时刻新闻
文/楚梦
儿子：
好几年前，我就想给你写封信，用笔将我对学习的认识、对你的期待、对你在学习阶段存在的问题，认真地聊一聊。很快，你初二的学习就要结束，下学期开始，你将进入初三，初三意味着紧张的学习与备考。这个时候，我必须要和你聊一聊了。
小时候的你很调皮，但也很聪明，曾经有过很多的经典语录，部分还被我记录在档，我时常打开这些内容，认真地回味。上小学后，你却换了一个人，变得沉默寡言，也不愿与老师同学交流，上课也不认真听讲。老师说，你每节课最多只听了十五分钟，其他的时间都在看课外书或者开小差。因为你的成绩一直不错，我们也没有引起注意。初一上学期，你的成绩依然不错，在全年级近五百学生中，你轻易地进入了前二十名，英语还是年级第一。曾经，我和你妈妈都有些得意洋洋，觉得你的学习不用我们操心，将来考个好大学不在话下。而且，你心地特别善良，路上看到乞讨者，你总要给他们一点钱，你没有便到我们手上拿；同学借了你的钱物，从来不要求别人归还。而你却几乎不向别人借钱借物；妈妈买菜和人家还个价，你总是说，别还价了，卖菜的好可怜的。那个时候，我们都很骄傲，为你，也为我们自己。其实，我们做父母的很自私，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绩好，人品好，有出息。除了孩子的前途，也有让自己脸上有光的期待。因此，我经常说，只有父母欠孩子的，没有孩子欠父母的。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他的选择，过什么样的日子、上什么样的学校、接触什么样的人，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（指小时候），父母以及父母以外的力量替他们将一切都选择好了。
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，初一下学期开始，你开始逃学（有两次还偷偷从学校跑出来），不交作业、不交考卷、不上课，特立独行，成绩自然也是下降得十分厉害。我与你交谈过多次，可你总是不耐烦，没说几句便走开了。我很头痛，也很担忧，找过老师，也咨询过其他人，想过不少的办法，可是，没有效果，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与心事重重的样子。后来，你更加变本加厉，甚至做出一些你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来，让我和你妈妈很吃惊，无法理解。这个时候，我们不得不反思做父母的问题与责任了。你性格的一百八十度转变，完全是我们的责任，我和你妈妈性格都不好，发起脾气来又从不避讳，让你从小便感到了孤独与冷清。由于我们工作常常在外地，你从幼儿园开始便一直寄宿在校或者托管在别人家，这更加重了你的孤独感和无助感，虽然家庭并没有给你太多的温暖，但你仍然排斥寄宿和托管，渴望回家。小学四年级时，你曾经固执地坚持自己搭车回家，后来因为太不安全以及雨雪等原因，你才不得已重回托管。我知道你小小年纪，承载了太多的你这个年纪不该承载的内容，是我们对不起你。我和你妈妈已经向你道歉了，但这还不够，我们会继续反省自己，改变自己，做对你负责任的合格的父母。
应该有一年多时间了吧，我听到老师的电话便紧张，你总是出其不意地弄出一些动静来，常常半夜三更，我还得跑到学校去。老师也为你伤透了脑筋。每当老师告诉我你的种种违规与反常行为时，我除了检讨自己，就是向老师保证：你本质上是个好孩子，因为小时候缺少了关爱，才导致你的身上有那么多不可思议之处，加上又正处于叛逆期。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引起别人尤其是家长的关注。你是我的孩子，我了解你，相信你一定能够走出阴霾。
最近，我欣喜地看到你正在向好转变，虽然仍然有些贪玩、有些懒散、有些不爱学习，但你能够倾听我们的讲述了，态度也变得诚恳。我知道，你已经开始反思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。
儿子，我也是从少儿时代过来的人，我理解这个年龄的孩子的苦闷、焦虑、孤独、无助，尤其是像你这样一个小时候缺少关爱的孩子。可是，我要说，人最要紧的是有自我反思能力与自我克制能力。遇到不顺心、不痛快，使点小性子不要紧，要紧的是将此作为常态。那样，就会害了自己，也让父母心痛。我常常对你说，很多农村贫困家庭的孩子，父母一年也难得与他们见上几面，他们中仍然有不少发愤读书，依靠读书脱离困境的。再说了，你的情况比姐姐要好多了，她是被奶奶带大的，我那时在广东工作，一年才回来一次。姐姐也是没有较好地把握机会，让自己生活得不如意，但她比你的客观原因要多一些，尽管我认为客观原因不是一个人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理由。
我虽然也有虚荣心，但我最大的期待还是你能过自己梦想的生活。我青少年时期吃过太多的苦，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。并不是所有的吃苦都是必须的，也不是任何的苦难都会有助于成长。这个道理，长大后你才会懂。我多次和你说过，不希望走入政界混个一官半职；不希望走进商界赚得财大气粗；不希望你与娱乐圈有任何的瓜葛。不是把我的意志强加于你，也不是像很多人那样只在嘴巴上显显清高，而是发自内心的期待与对这个社会的观察了解之后的肺腑之言。你诚实、善良、内向、清高。你这种个性，不懂也学不会官场的规则，在一个公平欠缺的社会，做官无疑是出卖自己的灵魂；你也无法适应商场的残酷与无情，在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社会，经商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良心；你更不能涉足娱乐圈。在这个圈子里，再好的人也会变得残缺不全。因此，上幼儿园的时候曾有电视台希望选你去做小演员时，我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反对。我多次向你建议过，盼望你将来找一份离纷争稍远一点的、相对稳定的工作，比如做个大学教师、学术研究人员、动漫开发设计者、计算机程序编制员……我不希望你成为成功人士，在一个以官职大小和金钱多少作为成功标准的社会，成功就意味着毁灭。希望你尽量远离纷争，甚至远离成功，并不是要你做驼鸟、装傻瓜、当奴隶，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他（她）会思考、能辨别、有主见，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。要永远追求真相与真理；要永不出卖良心与尊严；要永怀一份对弱者的同情和对底层的谦让。不想你混迹那些行当，是不想让你同流合污，并不是要你放弃做人的底线和原则。不求你大富大贵，但求你有尊严地生活。
我知道，现在的孩子读书不是享受，而是任务和负担。看到你们起早贪黑忙学习做作业的情景，我心里特别难受。本来，你们这个年纪，应该是在一种比较轻松的状态下学习的，但考试、升学的激烈竞争，让你们无法轻松下来。我曾经以我的方式对这种教育环境做过抗争，小学时，我是坚决反对你补课的，也不希望你学习太多的所谓特长。我觉得小孩子玩才是最大的快乐与享受，小时候都没有时间去玩，长大了面临升学、就业、成家、抚养子女的重任，你哪还有时间去玩？小时候不玩，一辈子不都没了玩的时间？因此，自你三岁起，不管我再忙，也不管手头有钱没钱，我都要带你到外地甚至外国去玩一两次。（你学习钢琴，也与我的私心有关，很小的时候，我便特别崇拜真正的音乐家和真正的画家，我认为只有音乐和绘画才称得上高贵的艺术。可惜我对这些一窍不通。于是，希望你能弥补我的缺失。好在你钢琴学得不错。更重要的是，你的钢琴老师一直对你备加赞赏，认为你头脑聪明、思维敏捷、气质不凡。你也很喜欢这位老师。钢琴老师应该是你到目的为止最喜欢并最能坦诚交流的老师了。这样，我也不枉独断专行一次）。为此，我与你妈妈还发生过无数次争执，她认为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补课、都在学习特长，你不学习，将会输在起跑线上。我认为所谓输在起跑线上的说辞，不过是一些无良商人的计谋，人生是一个漫长的旅程，赢在起跑线上了又如何，有几个神童能成大器的？
我对现在的考试制度特别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中考制度特别反感，弄个什么“6A”制出来，进名校必须“6A”，分数再高，只要有一科离“A”有一分的距离，也将被拒之门外。这种制度人为地加重了本来就已经很紧张的学习气氛，让你们长时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。有意无意间起到了对人才的扼杀作用。全国实行这种制度也就区区几个地区，不知我们的教育主管部门为何热衷于这样的方式。可能他们觉得这样才能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吧。理论上讲，全面发展是很好，特别是在中学这个基础教育阶段。可是，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全面发展呢？放眼世界，那些卓有成效的人物，几乎都不是全面发展的人才。注重全面教育，并非一定要每科都是“A”吧，划一个及格线，按总分录取不是更好？还有高考，能不能学习西方，实行宽进严出？如此，你们就不会那么紧张，那么辛苦。我对你们语文、历史课本上的部分内容，是有异议的（政治更不用说了），我觉得有些课文限制了你们想象力的发挥，有些章节存在明显的诱导，有些叙述缺少细节，有些内容与事实存在不小的距离……然而，这些制度，这些规矩，这些内容，不是我能改变的，也不是一个学校甚至一个地区能改变的。既然不能改变，我们便只有适应了，因为它关系到你们的升学，关系到你们的前途。你可以有自己的思想，但必须按照书本上的规定去回答问题去进行考试。到了大学之后，情况就会好一些，你们的自由选择的余地会大很多。你成绩好，我会很高兴，偶尔成绩不好，我也不太当回事，更没有去责备你。而且，我一直不鼓励你去争第一名，第一名只有一个，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去争。这并不是鼓励你不求上进。学习是自己的事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游戏，把每个学习阶段应该掌握的知识熟练的掌握就是好学生了。然而，对于你长期学习成绩处于下坡状态，我是有些不满意的。因为你有取得好成绩的潜质和能力，有这个条件却不去努力，就是不负责的行为了。
尽管现在的升学考试制度存在着诸多弊病，但我不得不说，在一个这样的社会环境下，升学考试制度还算相对公平的制度。虽然仍然免不了弄虚作假和权钱勾结（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，前些年普遍存在着一些权贵人家的子女，运用所谓转学从一般大学转到名牌大学。中学也一样）。在一个公平欠缺的社会，考学是普通家庭孩子摆脱困境和通往理想境界的唯一捷径（其他途径不是没有，但比这更艰难）。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在农村的孩子，我见证太多的荒唐和不公平。我上小学时，语文第一课是“毛主席万岁！”我上初中时，英语的第一课还是“毛主席万岁！”我们上初中时的老师，不少自己连初中都没毕业。那个时候升中学、升中专、升大学，依据的不是考试成绩，而是所谓的组织推荐。“推荐”是个灵活多变的方式，你成绩好，并不一定会推荐到你头上来。如果不是初中毕业时刚好遇到“四人帮”倒台，恢复高中升学考试，我这个小学、初中几乎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全班第一名的学生，不一定上得了高中。所以说，你们比我们幸运，尽管你们比我们辛苦，但很大程度上，你们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。知识，是一个人高质量生活的源泉，而获取更多更好知识的最基本的手段，还是上一所相对来说具有较高教学水平与较大开放意识的大学。现在辛苦一些，长大之后的压力就可能小一些。你应该好好珍惜现在才是。
儿子，虽然你不欠父母什么，但你欠你自己点什么，你对你自己的前途欠一个姿态。你是个聪明的孩子，相信你不会让父母、老师、关心你的人失望。
来源：红网综合
作者：楚梦
编辑：盛学运
本文为红网原创文章，转载请附上原文出处链接和本声明。